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48章

關燈
周大姑娘可不知道自己無心的一句話造了大孽,在她看來,讀個三十年的書是完全合乎常理的。就不說別人家的孩子了,她家的不就是這樣?

趙桂枝她表哥啊,也就是不幸穿越成了殺豬匠的陳屠夫,人家上輩子可是學霸高材生,堂堂全國知名醫學院的法醫系學生。盡管實際上他並沒有念三十年的書,可他臨穿越前也沒還念完啊!

三十年算什麽?活到老學到老啊!

撇開哭唧唧的虎頭不提,江家其他人倒是高高興興的。

又一次來到了錢家村,而且趙桂枝已經通過數次練攤總結出了一套規律來,知曉什麽吃食最受歡迎、什麽吃食利潤最高。這次,她準備的東西都是既受歡迎又利潤高的,加上昨個兒虞三娘給她塞了不少食材,在本錢幾乎為零的前提下,這天她們直接賺了個盆滿缽滿。

江母高興之餘,也有細細的觀察周大姑娘的反應。

盡管周大姑娘再三強調,她和趙桂枝真的是親姐倆,但江母畢竟活了一把年紀,總感覺有哪裏不太對。先不提身段樣貌,畢竟就算一個爹娘生的,也有模樣好壞的區別,可言行舉止呢?一般來說,親姐倆該是差不多的才對。

當然,例外還是有的。

像江家這邊,大郎打小就跟著江父農忙時下地勞作、農閑時外出打零工,而二郎則自幼去村學裏跟著夫子念書識字。哪怕這哥倆年幼時候長得有六七分相似,時至今日,已經完全看出來相像了,整個人通體的氣質就是截然不同的。倒是三郎,他的模樣遠遜於兩個哥哥,反而跟二郎有幾分相似之處。

可那是兒郎,按說打小長在一起,且年歲很是相近的親姐倆,不應該差距那麽大才是。

江母心裏是有些懷疑的,她倒不是想到了別處去,而是尋思著,是不是當姐姐的是原配生的,妹妹是繼室填房生的?再便是,她還知道鎮上的有錢人家是會養妾室的。如果是這樣,那麽姐倆差距略大,就很是說得通了。

抱著這般想法,江母很是留心了今個兒練攤的全部過程,發現那姐倆一個內斂,擅長做事,另一個性子活絡,善於攬客。差別仍是很大,但總算是配合默契。

“三嬸,我可真羨慕你。”大堂嫂哪裏是羨慕,她都快嫉妒出酸水來了。

練攤結束後,江母照例給了她倆一些錢,讓她們趁著還沒散集,趕緊去逛逛:“羨慕啥?羨慕我有個能幹的兒媳婦?”

大堂嫂心說我可沒那麽貪心:“我就是羨慕你有兒媳婦。”

“你也會有的,急啥?大郎不也是十四五歲開始相看,到十六七歲才相中了薛氏的?”

“那你是真的看得開。”大堂嫂長嘆了一口氣,她之所以毫不猶豫的答應過來幫忙,一則是江母許諾了給她包兩頓飯,二則卻是因為想著出來多走走多看看,興許就能遇到她未來的兒媳婦了呢?

結果,飯食倒是美味,累也不算很累,畢竟她也就是推個車、看個火,旁的事情並不用她費心,還能吃到飽。

可最重要的事情,卻連丁點兒眉目都沒有,叫她如何不著急?

“我這新屋也蓋了,家舍也打了,彩禮錢也湊得差不多了……唉,啥都齊整了,就差個兒媳婦了。”本來她是真的中意趙桂枝的娘家妹子,偏生卡在了輩分上頭,又見江母半路截胡了,心知她萬萬不是江母的對手,就索性放棄了。

“別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再說了,回頭還得先給你二伯辦喜酒,甭管咋樣,小輩兒還能趕在長輩前頭?”

大堂嫂嘟囔了一聲:“我倒是想呢,趕得上嗎?”

那確實趕不上。

等她們下午回到村裏時,江二伯就已經離開了。聽江奶奶說,他去找媒婆上門提親了。

又過了三日,等趙桂枝一行人從另一個集市回到家世,還是聽江奶奶說,媒人已經上過門了,陳婆子前兩天就已經從石磨村回到了她自個兒的娘家陳家村。還說今個兒合八字的結果也出來了,當然談不上有多好,卻也沒有多壞,這親事就算是定下來了。再往下,就該準備定親的事情了。

江母看起來不甚在意的樣子,只是表示自己知道了,倒是趙桂枝新奇不已,湊到江奶奶跟前問了不少事兒。

對於這個擅長做吃食的孫媳婦,江奶奶一貫都是好脾氣的:“不用替你二伯發愁,他又不是頭一回成親了。人家老話都說了,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那啥來著?反正他自個兒能辦妥的。”

趙桂枝還真沒擔心這個,她本來就不是愛操心的性子。再說了,操心夫家二伯的親事,算是哪門子的事兒?

“我只是覺得有點兒快。”

江奶奶驚訝的瞪圓了眼睛:“快嗎?”

“這才幾日工夫?就確定了?”

“到成親還有一段時間呢。這才到了小定的日子,回頭還有不少事兒要辦。我看你二伯的意思,是打算認認真真辦喜事的,嘖嘖,這是當新郎官當上癮了吧?我給他算了算,他應該能在入冬前娶到新媳婦的。”

趙桂枝也算了算,別看眼下天氣還熱得很,那是因為秋老虎厲害著呢!距離入冬……

她是不太會算節氣,可再怎麽著,距離過年可沒有幾個月了。

“不快嗎?”她反問道。

江奶奶好脾氣的笑笑:“沒你跟二郎快。”

趙桂枝:……

小醜竟是我自己?!

“那行吧,記得定下成親的日子後,提前告訴我一聲,起碼得讓我盤算一下做些什麽菜吧?”

江奶奶又笑了:“我跟你大伯娘都說好了,到時候她後院養的豬就該出欄了,殺一頭!”

大房那邊要比江家這邊早了幾個月抱小豬崽,因此出欄也會更早一些。反正江母是打算在年前臘月裏殺豬的,甚至還準備再看看,如果到時候還沒養肥,完全可以出了正月再殺,怎麽劃算怎麽來。

趙桂枝又驚了:“殺大伯娘養的大肥豬?她能樂意?”

“給錢有啥不樂意的?到時候剩下的肉啊下水啊,老二還能拿回家去怎麽著?”江奶奶砸吧砸嘴,“桂枝啊,你會做臘腸不?”

“會,我還有獨家秘方呢!”江奶奶的意思太明顯了,趙桂枝一眼就看穿了,只道,“不光是臘腸,我還能做鹵豬蹄呢,保準是奶奶你從來沒吃過的美味!”

江奶奶下意識的吞咽了一下口水,隨即話題就徹底偏移了,她許諾到時候由她出面要食材,趙桂枝負責做,倆人分著吃!

大概是江奶奶的願望太過於迫切了,也有可能是江二伯娶妻心切。總之,親事的流程比他們預料中的還要快上許多,小定和大定都是匆忙走了一遍流程,連十月都沒有,重陽節過去沒幾天,江家這邊就開始操辦吃席的事兒了。

同樣速度飛快的,還有二狗子。

石二茍在古代展現了我國傳統的基建速度,帶著他的堂兄弟、族兄弟們,以比先前給江家大房蓋屋更快的速度,將兩間新屋都蓋好了。

還不止是屋子,他還聯系了族裏最厲害的老木匠,給趙桂枝打了一整套全新的家舍。不光有村裏比較少見的架子床,還有五鬥櫃和大衣櫃,甚至連臉盆架都打好了。

“姐,你是不知道,為了請動老木匠,我特地畫了好幾張圖紙,拿圖紙加工錢這才把人請動的。其實,還能有更好的,但你知道的,傳統工藝太費時間了,眼下這一套已經是小弟我能弄到最好的家具了,等往後小弟發達了,一定在給姐您獻上更好的家具!”

石二茍當著外人的面,為了避免都是盡量不跟他接觸的,也不敢喊外甥女,只因為一塊兒幹活的人都是石家的。

可到沒人時,他就立馬放低了姿態,一口一個姐,聽著吧……

“為啥每次你管我叫姐的時候,我就感覺你在喊媽?”趙桂枝認真的品了品,“確實挺像的。我每次忽悠我媽的時候,就跟你剛才一個模樣一個強調。”

石二茍真得沒有愧對他這輩子的名字,不是二狗,而是二茍,茍住的茍。

他幾乎沒有絲毫猶豫,就求生欲爆棚的說:“小姐姐您看屋裏的家具您還滿意不?都是我免費送給小姐姐的,只當是補了當初的添妝,小姐姐您看這誠意夠不夠?”

趙桂枝矜持的點了點頭:“還成。”

到了江二伯辦席當天,親戚們都跑來參加吃席了,包括陳婆子先頭夫家的兒子兒媳。

按理說,再嫁就跟前頭的夫家沒啥關系了,但也沒到斷絕來往的份上。況且,她兒子兒媳是讚成這門親事的,加上前頭夫家的兒媳婦還跟她如今夫家的侄兒媳婦是娘家親姨甥關系,吃個席還是應當的。

於是,豆腐張趕著牛車過來,給趙桂枝送來了遲來的添妝。

不光如此,陳婆子的娘家人也過來了。有些人還是忌諱寡婦再嫁這種事兒的,因此來得人不算多。但陳家最有出息的殺豬匠陳屠夫,卻是特地提前兩天趕過來殺豬幹活,順便也給趙桂枝帶了添妝。

陳屠夫告訴她,添妝裏不光有他的,還有他爸的那份,當然他爸也把他媽那份一並算上了。除此之外,他已經見過了二狗子他爹,因此也都包括在內的。

趙桂枝陷入了迷茫之中。

這到底是誰要嫁人呢?

不管怎麽說,收禮總歸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兒,尤其今個兒食材太豐富了,隨便她造都沒人叨逼她。而且,農歷九月中旬的天已經挺冷了,稍微穿薄一下,在外頭都得被凍得哆嗦,待在竈屋裏別提有多舒服了。

當然,冬天洗菜洗碗可不是什麽美差,不過幸好她是掌勺的那個。

新屋已經備好了,新家舍也都齊整了,來自於親人們的新婚禮物都到位了,那還差什麽呢?

提前請了假,跟弟弟一起回村裏喝喜酒的江二郎,先在自己和趙桂枝這屋轉了轉,又走到對面新屋轉了一圈,神情相當得覆雜。

同樣心情五味雜陳的人還有三郎。

三郎是知道的,他娘打算給他也蓋一間新屋用來娶媳婦。但看看兩邊的屋子,講道理,新蓋的房舍都差不多,這都不是江家這邊的問題,而是他們這邊十裏八鄉蓋的屋舍看起來都沒太大的區別。非要說的話,那就是泥墻稻草房和青磚瓦房這種本質上的差距。

結果,兩間外表看著跟雙胞胎似的新屋,裏面卻是別有洞天。

兄弟二人面面相覷。

還是三郎先開了口,畢竟他是真的不敢得罪他二嫂。就不說吃食問題了,單就是他娘私底下給他透的意思,就叫他恨不得把嫂子當親娘來尊重。

他只道:“二哥啊,可能是因為咱們家請的木匠是二嫂的娘家舅舅哈哈哈哈哈……”

二郎無語的看著他。

偏這時,虎頭嘿嘿嘿的跑過來:“對對對!我偷聽到了我爹娘的話,不過不是木匠喲,是泥瓦匠。給咱們家蓋屋子的泥瓦匠是二嬸的舅舅喲!”

“虎頭。”二郎笑瞇瞇的看著大侄兒,溫柔的問道,“最近書念得如何?先生都教了什麽?”

虎頭一秒垮了臉。

見他這樣,別說二郎了,連三郎這個學渣都知道大侄兒是個什麽情況了,忙將新屋舍的問題拋到了腦後,哥倆好的摟著大侄兒:“咋樣咋樣?先生是不是兇你了?你是不是挨罰了?是站墻角了,還是被罰抄書了?”

二郎忍不住提醒愚蠢的弟弟:“他才剛去村學不到一年,連筆墨都還沒上手,罰抄什麽?”

虎頭點頭,又搖頭:“沒有罰抄書,沒有站墻角。”

“那你這副表情是要幹什麽?”三郎覺得自己的快樂沒有了。

“三叔啊,你能告訴我,你今年多大了嗎?”

“十六。”雖然這個問題充滿了傻氣,但三郎還是老實作答了,順手指了指他二哥,“你二叔今年二十了。”

“那我爹呢?”

“你爹二十四。”回答歸回答,三郎還是忍不住問,“你問這些幹啥?先生讓你記住家裏人幾歲了?”心說這沒必要吧?你要是記住長輩的生辰,還能說是孝順,記住年歲有什麽用?過整生辰嗎?

小小的虎頭大大的嘆了一口氣,整個人透著無比的滄桑和凝重。

這副樣子倒是將兩個叔叔給鎮住了。

虎頭語氣沈重的問出了藏在心裏數日的問題:“我是不是要讀三十年的書,才能把書念完?”

啊這……

同為學渣的三郎還是很心疼這個大侄子的,當下脫口而出:“哪用得著……哎喲。”

二郎給了弟弟一胳膊肘,同時蹲下身子,視線跟虎頭平視,語氣認真的仿佛並不是在跟孩子說話,而是同齡的大人。當然,語氣是認真的,話還是要簡單一些,不然虎頭是聽不懂的。

“虎頭,書是永遠念不完的,假如說你三十年後能高中,那絕對是光耀門楣的大喜事,咱們整個江氏一族都為以你為榮的。”

虎頭今年不過才五歲,哪怕算虛歲六歲好了,三十年夠也不過才三十六歲。這個年紀,放在那些傳承幾百的書香門第裏,高中倒是不算什麽了。可放在農家子之中,絕對是祖墳冒青煙的大好事。

二郎猶記得他還小的時候,家裏幾個孩子都在長身體,幹活的只有江父江母,吃飽尚且沒有太大的問題,但供孩子念書卻是有些艱難了。

為了讓自己能夠坐在學堂裏念書,江大郎才十歲就跟著江父下地幹活了,農閑時還要去鎮上打零工。

這份恩情他永遠記得,自會對父母感恩,也一樣會感謝大哥當年的付出。可他也知道,直接給旁的東西不合適,他大哥絕對不會要的,那麽……

“虎頭你放心,等你在村學裏念上兩年,二叔就送你去鎮上念書。有二叔在,你想讀多久都成!”二郎一臉嚴肅的承諾道。

虎頭:……啊?

三郎:……我覺得這裏面可能有什麽誤會。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